凡翠焦急地在湖北潜江的家中等待疫情过去，每晚临睡前她都在心中算一笔账，养虾背上的贷款，还有后湖管理区中国小龙虾交易中心门店的房租该如何是好。
湖北潜江，因为“油焖大虾”而出名。这几年，凡翠的生活轨迹也都围绕着龙虾展开。“我家有上千亩养殖龙虾的池塘，还在潜江市后湖管理区中国小龙虾交易中心租了门面做龙虾收购的生意。”这是潜江诸多养殖户依托着小龙虾养殖与交易形成的家庭产业模式。对于他们而言，龙虾繁育与生长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需要科学细致地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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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5日，湖北省潜江市潜网小龙虾交易中心部分复工的消息传来，这也并没有减少养殖户的担忧。凡翠居住的地方离自家养殖地有1.5小时车程，疫情防控以来，大家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人在家中出不去，虾在池中无人管。
虾苗交易的时节已经错过了
与如今大家关门闭户的现状不同，往年的这个时节，养殖户们通常已经开始做一些投喂饲料，养护鱼塘，管理虾苗的工作了。“早知道没办法出去，我也就不回来过年了。”心里惦记着上千亩的养殖塘，凡翠显得十分懊悔，“龙虾是杂食动物，如果没有投食，它就会夹断水草，吃水草或者泥巴，温度一高，池塘水质跟着就会变差。没人在养殖塘照料着，情况会恶化成什么样，我只能听天由命。”
养殖池中的小龙虾需要保持合适的密度，这样才能保证龙虾拥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在投喂饲料和养殖密度之间达到生态平衡从而保证最终的品质。所以，稀疏的养殖池需要及时补给虾苗保证产量，而虾苗过剩的养殖池需要捕捞虾苗出售，使养殖户获得一笔重要的收入。
“现在虾苗交易的时间点已经错过了。”凡翠忧心忡忡地回忆这几年来积累下的养殖经验，“以往每年最多年初十的时候，我们就会去养殖地投苗喂食，护理池塘。这跟养宠物是一个道理，要及时投喂，定期清理池塘，水位不能过低也不能过高，同时还要保证水质状况良好，这些都离不开人的照料。”
育苗期的错过，使养殖户们错失了龙虾成长的关键期。“年前我父亲一直在养殖地照料，回家过年碰到疫情封路，谁也没料到一封就是这么久。”凡翠看着每天打电话询问通行证办理的父亲也只有干着急。“虾子生长的黄金时期没有人照料，大部分养殖户都背负着贷款压力，我们每天在群里交流，每个人都很焦虑，但谁都没有解决的办法。”
湖北因水域广阔被称为“千湖之省”，星罗棋布的湖泊和交错密布的河流为水产养殖提供了天然的资源优势。疫情中心的湖北，也是小龙虾的重要产地。农业农村部发布的《小龙虾产业发展报告（2019）》中显示，2018年中国小龙虾总产量达163.87万吨，其中湖北产量为81.24万吨，约占全国总产量的一半。全国小龙虾养殖产量前30名的县（市区），湖北有15个，其中小龙虾养殖产量超过10万吨的县（市）有两个，分别是湖北省监利县（13.06万吨）和洪湖市（10.55万吨）。湖北省还凭借721万亩的成绩，成为全国小龙虾养殖面积最大的省份，而这些成绩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养殖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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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拳擦掌”养殖户们本准备借助政策的优势与市场的日渐完善在今年大干一场，在凡翠的计划里，因为承包养殖地，以及养护、人工、水草、虾苗等各方面投入所带来的资金压力，在今年应该会有所缓解。如今的现实情况让她的内心也只剩下期盼与焦灼。
2019年5月，湖北省农业农村厅发布《湖北省“虾稻共作稻渔种养”产业发展规划（2019-2022年）》，从品牌打造到产业链优化，对整个产业发展做了全面布局。如果没有意外，无论政策还是得天独厚的资源条件，小龙虾的路都将越走越明朗。
还未考虑销售的问题，只想在养殖地守着照料
此刻忧心虾苗投放的养殖户们还来不及考虑龙虾早期上市的问题。以往的早春时节，去年未捕捞干净的养殖塘都会在小龙虾交易的早期抢一波“高价”。“物以稀为贵”，小龙虾的价格遵循着“U”字型的规律，在龙虾上市的早期，因为大部分养殖地当年的龙虾还未成熟，池塘里的“存货”就能在早期市场上为养殖户开一个好头，等到龙虾集中上市的时节价格会逐渐走低，随着销售旺季进入尾声，池塘里的虾变少，价格会开始回涨。
胆子大一点的小养殖户会给自己打一个时间差，尽量避免价格最低谷的时候卖出。湖北洪湖的养殖户黄江因为去年价格偏低，就错过了龙虾上市的旺季，那个时候他安慰自己，“等到来年早春价格回涨的时候再卖也不迟。”但他没有等到早春的“高价”。
中国水产流通与加工协会小龙虾产业分会秘书长蔡俊曾在采访中表示，当下正值小龙虾春季繁养的重要时期，防疫的需要、道路交通的限制、饲料的现有储备等，对小龙虾的苗种销售和养殖影响很大。受去年小龙虾价格低迷的影响，今年小龙虾新增养殖面积降低、部分养殖户退出，都将影响体量增势。受疫情影响，目前小龙虾的价格相比去年同期，平均每斤已经下降了10元左右。
对于凡翠而言，她最急迫的心愿是“只想在养殖地守着照料”。大多数湖北地区的养殖户对赶上小龙虾的早市也不抱希望了，父亲告诉凡翠，“按照现在的情势，如果能给池塘投喂一批饲料，按照龙虾自身产卵繁衍的数量，还可能有一些挽回余地，但现在不可能了。”
虾苗既卖不出去，也买不进来，而即使买进了虾苗，饲料也将是悬在养殖户头上的“难题”。虾苗与“断粮”的问题像一对“双生子”，没有人敢在没有饲料保障的时候贸然引进虾苗。
根据中国水产与流通加工协会的《疫情监测及小龙虾产业影响调研》显示，目前小龙虾行业正常运转比例低，开工主要集中在养殖端；流通、加工受各地封路、疫情影响，开工的仅为少数，大多数企业开工日期不定，更多企业还要等疫情情况明朗之后再决定开工与否。目前养殖生产过程中，包括饲料原料、动保产品、口罩、防护服、酒精等原料普遍短缺。
往年这时饲料生产企业早已复工大规模生产，而今年小龙虾养殖户对饲料的需求告急，接下来的饲料供应会成为问题。“我比较担心价格会涨，那养虾成本就大了。”
饲料涨价还只是一个方面，黄江对小龙虾的售价不太有信心，“今年的特殊情况会让小龙虾饲养的各种成本上涨，目前道路不通，销售渠道不畅，养殖户无法售卖，只能等到疫情过去一切恢复正常，可到那个时候，龙虾必然会集中上市，最终下跌的，也只有小龙虾的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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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疫情结束后，你最想吃什么？”的微博热门话题下，小龙虾的出镜率很高。水产品一直是安全健康的优质蛋白，而小龙虾当属其中的“网红”。2月8日，潜江市还向武汉的医院赠送了小龙虾，为前线医护人员提供营养与补给。“宅”在家中的食客们对麻辣小龙虾的期待丝毫不减热情，互联网另一端的养殖户们还在焦灼等待。
小龙虾产业的洗牌
在疫情的影响之下，小龙虾养殖的时间窗口之小，几乎前所未有。从养殖，供应链到消费末端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说挑战也是机遇，那么养殖技术、品质升级、品牌打造、线上交易，可能成为这场小龙虾危机中的“救命稻草”。
湖北潜江市潜网小龙虾交易中心的复工释放出一些积极的信号，复工期间，潜网小龙虾交易中心将关闭线下交易市场，采用线上收集信息、专门队伍收虾、定点进行收货的方式进行交易操作。然而在交通功能还未完全恢复的现在，养殖户的售卖问题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解决，人们无从得知。
小龙虾电商经营模式在这几年的不断创新，全面布局了小龙虾销售市场。2018年，仅湖北省电商平台交易额就达5亿元。目前，在小龙虾加工环节，各加工企业对小龙虾收购、清洗、冷冻、加工等都有着一套成熟的、安全的、标准化的管理体系。通过超声波洗虾、300℃蒸汽烹饪、极速冷却、急速冷冻等流程，保证小龙虾的原味口感和质量安全。所以，加快加工领域发展，开拓更多受欢迎的小龙虾加工品，被认为有可能解决集中上市、运输及消费的问题。
蔡俊指出，线上销售的“调味虾”等半成品，加热即可食用，或许在疫情过去之后，会获得更多发展，也能解决集中上市的问题。而随着线上交易增加，具有辨识度的小龙虾品牌，更能得到消费者认可。以洪湖清水小龙虾为例，德炎水产食品股份有限公司2017年在每日优鲜电商平台上推出了素食爆料麻小就是一种尝试。
小龙虾加工品依托着先进的保鲜技术与强大的电商平台，在这个过程中规模小、卫生不达标、没有口味辨识度的产品将会被淘汰。对于线下消费而言，还有更多的人乐于在餐馆享受“嗦虾”的快乐，品牌化、规模化的连锁小龙虾餐饮会消费者带来更多的信心，无论是味道还是食品安全都显得更有保障，这也刺激着小龙虾餐饮在激烈的竞争中提升产品质量。
资料图：红彤彤的龙虾馋人。泱波 摄
对于养殖户而言，提升龙虾品质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重要的“救命稻草”，凡翠不知道自家的龙虾什么时候能吃上今年的“第一顿饭”，疫情之后，提高养殖技术变得迫在眉睫。
来源：中国环境新闻
